！杀、杀、杀……都去死，去死啊！”

&esp;&esp;他奔突起来，身上灰烟滚滚翻动。

&esp;&esp;狰狞的滚动间，又仿佛是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在挣扎酝酿。

&esp;&esp;宋辞晚奋起丹田中剩余的真气，脚下飘忽闪躲。

&esp;&esp;巨人村长那满腔的恨意仍在影响她，她的思绪却仿佛是跳脱出了这恨海孽天的纷扰，如被明月照耀，冰清一片。

&esp;&esp;她语速极快，又分毫不乱，一条条道：“你怜贫惜苦不曾有错，可不自量力却是大错。疏亲而近远，更是大错特错！”

&esp;&esp;“身为村长，在明知北地灾民源源不断，各方冲突时刻增强的情况下，你还执意要引狼入室，你真的没错吗？”

&esp;&esp;“为人父，你一味强调不缺孩子衣食，却从不用心关注她真正的生活状态。她被人长时间欺辱、打骂，你与她日日相见，却毫无察觉，你当真无错？”

&esp;&esp;“为人子，你只知顺从母亲，便以为是孝道。却视而不见母亲的偏私，这当真是善？”

&esp;&esp;“为什么你会死而成诡，而你的妻子连杀数人，最后又自杀身亡，却不在此间，不曾化诡，你可有想过这是什么原因？”

&esp;&esp;这一句“你的妻子不曾化诡”，倒仿佛是成了一个奇妙的开关，当此言一出，灰雾翻滚间，巨人村长的兽首骤然一偏，他未再仰天，而是凝目瞪视宋辞晚。

&esp;&esp;第52章 你自怨恨，与天何干？

&esp;&esp;宋辞晚与一双流着血泪的兽眼在对视。

&esp;&esp;灰雾翻腾，那雾霭中的庞大身躯却呈现出三分佝偻之态，纵有满腔怨恨，有诡异不死之身，亦仿佛不过是一只寻不到来路与去处的迷途羔羊。

&esp;&esp;他除了恨，他还有凄惶。

&esp;&esp;宋辞晚的声音开始有了一种静水流深般的坚定力量，她说：“因为你的恨有太多不解，而她的恨目标明确。”

&esp;&esp;“她知道她的仇人是谁，因此她将仇人都杀了。她也恨她自己，因此她将自己也杀了。”

&esp;&esp;“一死百了，恩怨皆休，此间于她，再无可以留恋之处，她为何还要化诡？她怕是恨不得生生世世都与你再不相见！”

&esp;&esp;灰雾中的兽躯颤抖，天上雷霆虽然引而不发，他却仿佛是被巨雷击中。

&esp;&esp;“何必问天？又何必怨天？”

&esp;&esp;“天地任自然，无为无造。人间悲欢，亦与天何干？”

&esp;&esp;“你不过是不敢承认，因你过失，引来了虎狼入室；因你放任，养大了小儿狗胆；因你冷漠，致使亲女被欺辱；因你愚孝，致使夫妻离心……你敢问天，问鬼，你敢问问你自己吗？”

&esp;&esp;“你不敢，你害怕，你只能怨天怨地，怨一切不公！”

&esp;&esp;“人世纵有不公，恶人也该伏首，报仇的确无错，可是困在此间，使你不得解脱的，又何曾是天地？”

&esp;&esp;“那分明是你自己！”

&esp;&esp;是你自己，是你自己啊——

&esp;&esp;宋辞晚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多重复，可那最后一句“是你自己”，又仿佛是自然而然生成了无数回音，回音震荡在天地之间，使那灰雾中的巨兽将前蹄捧住兽首，他再度凄厉嚎叫起来。

&esp;&esp;“啊——”

&esp;&esp;不是兽吼，是人哭。

&esp;&esp;人心与人心的较量间，那一柄虚空幻魔剑穿心透魄，刺破了流连此间的久远灵魂，打散了凝结不去的深深执念。

&esp;&esp;“是我的错，是我的错吗？”兽首之中，瓮瓮的人声呜呜哭泣了起来，“小丫，阿爹对不起你，粟娘，我也对不起你……叔公、阿伯、三壮，村里的父老乡亲，是我对不起你们……娘，我也对不起你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可是老天爷，你不给人活路呀！”

&esp;&esp;“先有天灾，后才有人祸！官老爷们不赈灾，孽障都要我们还！凭什么？凭什么？”

&esp;&esp;“我还是恨，我好恨，好恨……”

&esp;&esp;纵使执念消散，仍然意难平。

&esp;&esp;天穹之上，那一道酝酿许久的雷霆终于噼啪落下！

&esp;&esp;轰！

&esp;&esp;电蛇划破天幕，雷霆点亮长空。

&esp;&esp;灰雾中的巨人村长仰天怒吼，与电蛇同舞。